不知是谁起的头——

    “傅郎,傅七郎!”

    “七郎,还请下车一见,慰我等相思之苦!”

    “是呀是呀,傅郎请出来吧。”

    许婼目瞪口呆的看着四周围堵马车的少女各种火辣大胆的示爱,夹在人群中不知所措,有种自己不是身在封建朝代的错觉。

    大周在某方面而言的确民风开放,开国皇后是二嫁之身,公主写休书把驸马赶出公主府,太学专门设了女子学府。除了这些,每年都有好几个“踏春”节日,年轻男女“邂逅相遇,适我愿兮”,民间野合之风盛行,世家贵女在这方面反而更受限制一些。

    马车四周,身穿护甲的护卫艰难的围成人墙,阻止试图靠近的人,不少人身上、头上都挂了花——货真价实的鲜花。还有几个倒霉的护卫,被水果砸的鼻青脸肿。

    这些少女多是着布衣的平民,个个热情大胆,看起来似乎并不畏惧世家威仪。其中有位穿着鹅黄云纹细锦衣的少女,在众多少女中极有话语权,手一压,激动的人群很快安静下来,只听她双颊含红晕,痴痴望着马车说道:

    “傅郎,你离京一年,城中寥寥无颜色,今日始归,还请出面一见,以还汴京迟迟未到的春景。”

    现在已经是夏季,她说的春景指的是不言而喻。人群里还夹着不少看热闹的少年,此时也忍不住起哄。

    傅氏的队伍中,有不少鲜衣怒马的少年人,明显是特意去城门外迎接他的世家弟子。

    一个骑着黄骠马与傅氏马车并行的年轻人微微弯下腰,对着车窗揶揄道:“傅七,你若是今日不出来,恐怕是无法还家了。”

    “薛郎说的对。”不少女子连忙附和道。

    不多时,紧闭的车厢门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终于被推开,端坐于车厢中的人微微倾身探出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病弱的青年,鸦青长发在夏日的阳光下如丝绸般泛着光泽,周身也仿佛被镀了一层耀眼的金芒,令人无法直视其颜,只能隐约看出他的五官轮廓,线条流畅完美,带着几分不真实的虚幻美。

    许婼半眯着眼打量着这个令整个汴京少女疯狂的傅七郎,等她看清楚他的相貌,也不由呼吸微滞,有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,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却有天渊之别,她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汴京的少女会在今天倾巢而出了。

    点漆般的瞳仁仿佛蕴藏潋潋神光,鼻梁高挺,浅色的薄唇微微抿着,五官几乎挑不出一点瑕疵。非要较真的话,就是脸色略有些苍白。与他长相相匹配的,无疑是那身浸润在骨血里的属于世家贵胄的风采,比起相貌,他的气质甚至还要更加出众,那是百年世家蕴养出来的高雅矜傲,一出场即夺走所有人的目光。

    昆山片玉,如谪仙临世。

    见过他的人,应该很难不对他产生好感。

    这样的人,在一年后病逝了。想到这里,许婼微微回过神,看他的目光不免带上几分惋惜。

    与她发愣一样,周围的人在傅玄露面后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